写作,是漂泊还是栖止?是故乡还是异乡?
大概都一样,只要有爱,有梦,只要劳作,在哪儿都一样。
《构虚五集》是作者(郭平)短篇小说和散文合集。内容包括《祷告诗》、《没有名字的村庄》、《一个午后》、《刷牙的正确方法》、《生栗》、《末日》、《晚茶香》、《戚顾》、《完美畸形》、《拓荒牛》等。
郭平老师,作家、诗人,是南师大文科基地班的优秀教师,负责写作课,每年的课堂上,都会有大量出色的短篇小说涌现。《构虚五集》是南师大文科基地班的学生们,在郭平老师的指导下,在写作课上创作的第五部短篇小说和散文合集。书中集结了年轻人丰富的想象力、纯真的情感和对于生活的初步思考,朝气蓬勃,充满感染力。
一 祷告
天上的父。
披上繁琐的黑色罩袍,点燃三位一体前的灯。圣水的搅动声;旋涡开教堂门外的吱哑,穹顶上的圣母彩像凝望天空。阴沉乌云的盛宴,坠落前粉身碎骨的狂欢。闪电的迟迟不来。急促的翻页声。
“我的孩子,你是来忏悔的吗?”
黑色的西服领,绸子凝结苍白的面庞。瘦弱,影子狭长地冲上尖顶,晃动左右和鲜红的领带。脚步静静,十字架上的铁索颤动,四周的长椅冰冷,如同黑森林布丁上厚结的硬霜。又是一步。闪电划过,神父的布道台震晃。脚步也戛然而停,神父后的十字,幽幽的红光。
“天哪,你,孩子,为何穿上男子的衣饰?”西服袖口,一只纤细的手转下藏在发梢里的发髻,一道黑色的瀑布倾泻下来。“是的,父亲。我为我即将犯的罪而忏悔。”
“孩子,”的确是一位女子的脸庞,美得让人犯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天主在上面看着我们。”神父将冰冷的惊慌抚平。
女子睫毛轻轻抖动,“我找到了生我的父亲。”
“父亲?他离开了你?”
“二十一年前。”
“这么久?”
“不错。”
女子的声音幽静,意外的圣洁。“他杀了我的母亲,用绳索,暗自在她睡熟的时候。母亲死的那么安详,在梦里什么都已结束。”
“可,为什么?”光刺在神父惊异的脸上。
“不为什么。只是杀了,杀了。一点儿也不残忍。安详的处理了,纤纤巧巧,我只能记得,母亲苍白失血的脸庞。”
“你的脸色也是这样。”
“谢谢,见过我的都这么说。”
“可那时,你还在?二十年前,你现在找到他了?”神父的眼光迷离,慢慢听她诉说。“他不知道七岁的我在门外偷看。然后他走了,一去无踪,再也没有回来。不过,我想说的只是我找到了他。我不会听任他杀了母亲,与另外的女子一去不回。”
“这就是你即将犯的罪?”
“我要杀了他,不让他灵魂安宁。上帝会保佑我的。”
“不,孩子。天主不喜欢杀戮。”
“不,神父,我要听祷告诗,听完,我就走。”
雷雨瞬间而下,雨声动地而来,水散成环,放肆的暴雨,玉石相碎。神父打开布道台上的台灯,“天主在提醒你冷静。”
教堂一下子光明了。神父翻开福音书,一页页向右翻过,台灯的光映在神父略显惨白的脸上,将他黑袍下的灵魂映得透亮。
一声枪响,三声枪响,闪电划过,雷鸣在寂静的夜。神父的胸口,溅开了朵朵血花。在黑色中,那斑点乱滴的红。女子纤细的手紧握着枪柄,枪口乌黑的青烟。
“你好啊,父亲。”
二理智(Elena)
叶芝说的对,这里不是属于老年人的国度。对你也一样,父亲。
席瓦尔(savior)被称作救世之城。或许是,如果暴雨依旧这样肆虐,城市的霓虹依旧如此朦胧。灯光也掩不住一座城市没有支柱的精神;它救不了自己,空有一个声名,去等待他人拯救。
我叫艾林娜。请原谅我刚才在圣玛利亚大教堂里的冷漠与齿寒。只是,黑夜可以淹没复仇之焰,却难以阻断已经滴下的血。我来到这里,也将很快离去。
雨渐渐小了,而我本来也就不需要伞的保护。席瓦尔有太多的屋檐,太深的街巷,尖顶穿透乌云,大量流落于此的中世纪石制建筑;这里的所有都与外界大不相同。或许,在我离开之后,还会对这座城市有所留恋。因为它实在安静。黑夜仿佛是吸血鬼的领地,人没有资格插手干扰。凡事是有它们各自的轨道的。而现在,太多的建筑里,日夜笙歌。我记得祖母说过,人如果夺取了其他生物的时间,那么命中注定也必将偿还。
我无法走快,腰间的左轮手枪别在那里。而为了今天,我准备了太久。我跑遍能去的每一家服装店,定做最新款式的金属束腰。可正是它,与枪托不断摩擦,轻微的疼痛让我步履缓慢。也好,慢下来,有时间看看夜景。
身旁的歌剧院碍眼的巴洛克式。今晚上演,普契尼《图兰朵》。附庸风雅的人们,如同洛可可浮雕上绑住拉奥孔的蟒蛇,皮质粗粝而令人恐惧。剧院内似乎笑语琳琅,可大门紧闭,无力展开。好久没有看戏了呢。不过导师说,我现在不过是做戏而已。
导师。是啊,导师。圆月逐渐显出,反而更显寒冷。天啊,艾林娜,你知道你今晚做了什么。你乘着导师的汽车来,到教堂中杀死了自已的父亲。P2-4
在国家文科基地班教了几年小说实践课,每班学生写出来的小说,都有令人欣喜之作。而这一班学生,又有特别让我难忘的表现,无论是文章还是平时的状况。最特别的,是他们特别快乐。
他们写作业,我也写,陆陆续续,共十二篇,将《在异乡》写完了,也算给他们递交一份作业。
写作,是漂泊还是栖止?是故乡还是异乡?
大概都一样,只要有爱,有梦,只要劳作,在哪儿都一样。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