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香港著名作家、美食家、旅游家、电影人,与金庸、倪匡、黄霑并称“香港四才子”。
他阅尽美女无数,他下笔皆成文章。
女人的美、女人的丑,女人的好、女人的坏,选不过他一支洞察世态的笔。
继《蔡澜品女人》之后,蔡澜再为你剖析女人的精彩世界。
蔡澜,香港著名作家、美食家、旅游家、电影人,与金庸、倪匡、黄霑并称“香港四才子”。在本书中,蔡澜将为我们品读女人。当一个美女,需要时间浸淫。蔡澜笔下的女人,千姿百态,美和丑跃然纸上,令人捧腹之余又觉回味无穷。
家父的友人,近年来也都相继去世。
印象最深刻的是张先生。
张先生患眼疾,开了几次刀都没医好,要戴一个很厚的眼镜才能看到东西,双眼被镜片放得很大,老远,就看见他的眼珠。
为了报答他对双亲的友谊,我到处旅行,一走过玻璃光学店,就替张先生找放大镜。张先生一生喜欢吃东西,凡有新菜馆开张,他必去试,看不见菜单点菜,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所以他需要一个携带方便的放大镜,倍数越大越好,我买过几个精美的送他,他很感激。
每个星期天早上,张先生在公园散完步,便来家坐,一看到我,拉着我们整家人去吃早餐。
张先生的早餐不止牛油面包,是整桌的宴席,鱼虾蟹齐全,当然少不了酒,他总从车厢后拿出一瓶陈年白兰地,家母,他和我三人,一大瓶酒就那么地报销了,执行白画宣饮。
“别刻薄自己。”是张先生的口头禅。
退休之后,他把家中收藏的张大干、齐白石一幅幅地卖掉,高薪请了一个忠心的司机,要去那里,就去那里。最爱逛的,当然是菜市场,把新鲜材料买回来,亲自下厨。
我常喜欢说的那个牛鞭故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什么?你没听过那牛鞭故事?好,我慢慢说给你听。
张先生和儿子媳妇住在一间大屋子里,一切安好,但最令张先生受不了的,就是他媳妇爱大声叫床,一星期和儿子搞几晚,闹得张先生睡不着觉。
开始小小的复仇计划,张先生从菜市场买了一条牛鞭,叫媳妇做菜。
“怎么煮法?”媳妇问。
“洗干净后拿去炸一炸就是,油要多。”张先生说。
媳妇烧滚了油锅,把牛鞭放了进去。
突然,那条牛鞭膨胀了数倍,像一条蛇,张口噬来。媳妇吓得大叫哀鸣,失声了几天。
张先生吃吃偷笑,从此得到数夜的安眠。
家里说是富裕也谈不上,张先生一直在大机构打工,身任高职,不愁吃不愁穿就是,但多年下来的储蓄,再加上对股票市场的眼光,他有足够的钱一直吃喝玩乐。
戴在他左手食指上是一颗碧绿的翡翠,张先生回忆,是石塘咀的一位红牌阿姑送给他的。年轻时,张先生的诗词知识,令她倾倒。红牌阿姑去嫁人,对他念念不忘,把戒指留给他做纪念。
“凡是人,都有情。”张先生说道,“妓女淑女,应该一视同仁。”
张太太也知道丈夫的风流史,她很贤淑地依偎在他身边,常说:“回家就是,回家就是。”
可惜,她比张先生早走了。
过了一年,张先生向女儿们宣布:“我需要一个女人。”
儿女反对。
张先生一生人没说过粗口,但他向他们说:“我又没用到你们的钱,你们反对个鸟!”
把情人带到我们家里时,大家吓了一跳,是个二百多磅的肥婆,但样子甜,还算年轻。
“在酒吧认识的。”张先生告诉家父。
“她怎么肯跟你?”爸爸乘她走开时问。
张先生说:“我问她一个月赚多少钱?她说一万块,我给她两万,就那么简单。”
“那么多女的都可以给两万,为什么选中她?”问题的言下之意是为什么选中一个肥婆?
“我注意了她很久。”张先生说,“只有她不肯和客人睡觉,也许是她那么胖,没有人肯跟她睡觉。”
肥婆走回来,拿了开水,定时喂张先生吃药,他拍拍她的手臂,说声谢谢,透过那副厚眼镜,充满爱意地用大眼睛望着她。
“你先回家,我再和蔡先生谈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张先生请司机送新太太,并问司机吃过饭没有,塞了一些小费给他。
“儿女们开家庭大会。”张先生说,“派代表来向我提出条件,说在一起可以,但是不能生小孩,免得分家产时麻烦。”
“你还能生吗?”爸爸对这个老朋友不必客气。
张先生笑了:“我事先跟她说不用做那回事的。只是想晚上有个人抱抱。既然要抱,就要选一个大件的。后来抱呀抱,摸呀摸,两个人搞得兴起,就来一下哕。”
把我们笑得从椅子跌地。
“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张先生说,“我走后她每个月还是照样领取两万,一年多百分之二十的通货膨胀,直到她自己放弃为止。”
张先生的葬礼很铺张,是儿女们要的面子。我正在外国工作,事后家父才告诉我的,没有参加,心很痛。
家父说葬礼上只有两个人哭泣——司机和肥婆。P2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