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封斯·都德出身于法国南方尼姆城一个破落的丝绸商人家庭,迫于穷困,十五岁起在小学里担任监学,独自谋生。
1857年他17岁时带着诗作《女恋人》到巴黎,开始文艺创作,1866年散文和故事集《磨坊书简》的出版给他带来小说家的声誉……
本书其小说集。
本书精选自法国作家都德最具代表性的《磨坊信札》、《月曜日故事》、《塔拉斯贡人氏塔塔兰之惊险奇遇记》和《小弗乐蒙与大里斯勒》等四本小说集。有弘扬爱国主义精神、脍炙人口的《最后一课》、《柏林之围》等,有充满法国南部普罗旺斯风情的磨坊故事,有情节夸张、滑稽可笑的塔塔兰奇遇记。这些小说妙趣横生,能给读者带来阅读的乐趣和享受。
我住进磨坊,首先大吃一惊的是那里的兔子们!……
长久以来,它们看到磨坊的门一直关着,墙壁、平台上长满了草,最终便以为开磨坊的一族已经灭绝了。兔们觉得这地方不错,于是把这里作为它们的“指挥部”,一个“战略策划中心”:兔子的冉马普磨房。我到来的那一夜,平台上足有——不是i兑假话——二十来只,坐成一圈,正在月光下暖和它们的爪子……我微微推开天窗,刹那问,哧溜!野营部队立刻四散逃跑。只见一个个白色小屁股,竖着短尾巴,飞快地颠儿,钻进密密的树丛。我真希望它们会回来。
还有一位见了我也很惊讶,那就是二楼的房客——一只阴阳怪气的老猫头鹰,神情像个大思想家,住在磨坊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是在楼上的房间里发现它的。它一动不动、身体笔直地栖息在大磨的传动轴上,在一大堆灰泥和掉落下来的瓦片中间。它用它那滚圆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因为认不出我是谁而十分恐慌,开始发出“呜!呜!”的叫声,并且艰难地扇动那积满尘土变成灰色的翅膀——这些可恶的思想家!从来不晓得把身上的衣服刷一刷……不过,没关系!尽管它这副模样,眼睛眨巴,面色阴沉,但比之于别的房客,我还是宁愿要这只安安静静、不言不语的猫头鹰。于是我赶紧续签了它的租房契约。它一如既往住磨坊的整个楼上一层,由屋顶上的一个洞口出入;我则给自己留了楼下的一间,那一问比较小,墙壁用石灰粉刷过,但低矮,有拱顶,像修道院的食堂。
我就是在这间屋里给你们写信,我的房门朝灿烂的阳光敞开着。
在我面前,一片美丽的松林在太阳下熠熠闪光,顺着山坡往下伸展,一直到山坡脚下。天边,阿尔皮耶山脊勾勒出秀气的剪影……万籁无声……偶尔,远远地传来一声短笛,麻鹬在薰衣草里的一声鸣啭,或是大路上骡子的铃铛声……普罗旺斯的所有这些美景都依赖阳光而存在。
现在,你们想,我怎么会怀恋你们的城市——吵闹而又灰暗的巴黎呢?我在我的磨坊里生活得如此惬意!它正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角落,一个馨香温暖,远离报纸、马车、烟雾的小角落!……而且我的四周有多少可爱的事物啊!我住进磨坊才一个礼拜,可我的头脑里已装满了印象和回忆……喏,不必说远的,昨天傍晚,我就目睹了羊群返回山坡下的一座农庄的情景。我向你们发誓,我不会愿意拿这幕情景来换取你们这个礼拜在巴黎看到的所有首场演出。我最好写下来由你们自己评断。
先要告诉你们,普罗旺斯地区有个习俗:天气开始热起来时,把牲畜赶到阿尔卑斯山里去放牧。牧人和牲口在山上度过五六个月,晚上就露天睡在齐腰的草里;待到感觉出秋天的第一阵寒意时,牧人又赶着畜群回到山下的农庄,那时,牲口可以在飘着迷迭香的芬芳的灰色小山丘上美美地吃草……
回到昨天傍晚羊群归来的那一幕。从早晨起,人们就敞开农庄的大门等待着;羊舍里铺上了新鲜的麦秸。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人们念叨着说:“现在该到埃吉耶尔了……现在该到帕拉都了……”然后,向晚时分,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回来啦!”于是,我们看到,那边,远远地,羊群在一片金灿灿的尘土中逶迤走来。整条大路也仿佛跟着它们在移动……走在头里的是一批老公羊,它们朝前支棱着双角,神情狂野;接着是绵羊组成的大部队,羊妈妈们显得有些疲惫,腿间吊着正在吃奶的羊羔;头上扎着红绒球的骡子驮着一些竹篮,篮里睡着刚出生一天的羊宝宝,骡子走动时便把它们轻轻摇晃着;随后是一群牧羊犬,全都汗淋淋、气咻咻的,伸出的舌头几乎拖到地面;最后压阵的是两个神气活现的大个子羊倌,身上披着橙红色布斗篷,斗篷一直垂到脚踵,像主教的无袖长袍。
这一切从我们面前欢快地走过,进了农庄的大门。就听见无数蹄子踏在地上发出骤雨般的声音……这时农庄里那种激动的情景呵,真是不可不看;几只长着绢网似的羽冠和金绿两色羽毛的大孔雀鸽,从高高的栖架上认出了这批来者,一齐用惊人的喇叭声似的尖叫迎接它们。鸡棚里的鸡原本在睡觉,一时都惊醒了。鸽子、鸭子、火鸡、珠鸡全体骚动起来。所有的家禽都像发了疯似的,母鸡们甚至打算闹腾个通宵!……仿佛每只归牧的羊都在它的羊毛里带回了一息旷野的阿尔卑斯山的芳香,带回了一股山里的清新空气,这空气令人陶醉,令人手舞足蹈。P1-3
都德是最卓越,最有魅力,最不朽的文学家;他具有妙趣横生的极为独特的风格,他对生活有着天赋的敏感,他描绘的生活是如此有个性,如此惟妙惟肖,即使他信笔写上几页,也会使他心灵的震响与我们的语言共存。
——左拉在都德葬礼上的讲话